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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灭资:老家的野果

  • 作者: 念1031
  • 来源: 手机原创
  • 2020-03-17 18:2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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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老家岳西县,地处大别山。野花遍地开,野果四季鲜。

      胡颓子

      谷雨已过,春深了,绿浓了,鸟儿的叫声更亮了,一种学名叫胡颓子的野果,也次第成熟了。

      胡颓子,直立灌木。又名半含春。别名半春子,雀儿酥,羊奶子,卢都子。《本草纲目》:“今考访之,即所谓雀儿酥也,雀儿喜食之。越人呼为蒲颓子,南人呼为卢都子。”

      在老家,卢都子就叫卢都,读作loudou ,均为第三声。如果你是一个外地人,想打听一下什么是胡颓子,我的老乡准会瞪着眼睛对你说:什么胡秃子?不晓得(知道),不晓得!如果你问哪儿有卢都,大人、小孩都会回答你:山上到处是,随你摘。

      很小的时候,我们就能吃到卢都了。满头大汗的妈妈一进家门,来不及喝一口茶,就从篮子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用手帕制成的包裹。先把包裹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然后慢慢打开,一股清香扑鼻而来。不一会,就见方方的手帕上兀立着一座锥形的果山。妈妈警告我们:吃东西,不准抢,要排队,一人一杯。看着妈妈把一个又一个红彤彤、圆滚滚的果子装入杯中,年幼的我过早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我端着杯子,轻轻地拿起一颗放在嘴里,轻轻一抿,舌尖上全是甜,齿颊间全是香。

      等到年岁渐长,妈妈就带着我们进山。一阵风来,漫山遍野都是兰草的香,眼前身边全是映山红的妍。走不多远,一树卢都就在前方。密密匝匝的果实挂满枝头,就像点亮的小红灯笼,映照着你的脸。顾不得避刺,伸手就摘。此时的我们一群欢快的雀儿飞舞在枝叶间,口中腹中全是甜。走进深山,我们有时也能邂逅“秤砣”。这是胡颓子的另一品种,学名长梗胡颓子,形若秤砣,红红地缀满枝头,滋味甜美,不涩不酸。这是极品的胡颓子,一经发现,载笑载言。

      覆盆子 野草莓

      芒种到了,麦子黄了,秧苗壮了,布谷鸟在林中一声一声地催促着:割麦插禾,割麦插禾。

      乡村四月闲人少。大人们忙碌起来了,割麦,插秧;我们也忙碌了,上学,捉泥鳅,摘野果。这时候,在山坡,在土坝,在路边,在地角,地英泡像小火苗一样闪耀,插田泡黑色的小球攢在一起像黑珍珠一般闪烁。在仲夏的日光下,它们逗引着你和我。我们开心地采,快乐地摘。地英泡娇嫩甜软,插田泡硬实甘酸。口里塞满了,就捧在手里;口袋装满了,还有书包。等到年岁长了,读书多了,才知道,插田泡叫做覆盆子,地英泡就是野草莓。它们就生长在我们的家乡的土地上,铭刻在我们的记忆中。

      鲁迅曾写道:“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像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要比桑葚要好得远。”苏东坡曾写过一封信给陈季常(他的妻子就是河东狮吼),以后就成为著名的覆盆子帖。在韩国,它叫树莓。如果你是哈韩一族,那你一定喝过树莓酒。药书记载,覆盆子补肾养阳,难怪我们长大后腿不酸腰不软,长跑是我们的强项。

      野草莓,西方人对它十分推崇,把它当作日常水果,大面积种植。它也是一味药,止咳清热,健脾和胃,还能治心脏疾病和癌症。在老家,我们很早就享受西方生活了。我们吃野草莓直接进口,不用洗,天然滋味。摘野草莓时,要细心辨别,不要吃到蛇莓。蛇莓就是蛇泡,吃了它,蛇就会咬你,大人总是叮嘱我们。不管蛇泡多鲜艳,我们都避得远。

      野山楂 野猕猴桃 三叶木通果 野茅栗

      金风送爽,秋光烂漫。收获的季节里,远山近山争相捧出一道道野果,鸟儿叫得更欢了,我们变得更忙了。“七月毛楂(一作杨桃)八月炸,九月毛栗笑哈哈。”一个季节都不愁吃的。

      毛楂,就是野山楂。老家有些地方叫猴摘,好形象。小时候,我们就会跟着野孩子唱:“毛楂树,开白花,养女莫把道士家。道士是个小杂种,五更半夜不归家。”毛楂变白了,不涩不酸了;毛楂变红了,沙沙的,甜甜的,松松的。比我们更小的孩子唱:“红头罐,装大蒜。又好吃,又好看。”毛楂虽然是野果,但跟家果差不多。屋后山、对面山,有的是。大人从来不怕我们吃太多,因为它,天生打食,助消化。

      杨桃,学名中华猕猴桃。号称维C之冠,水果之王。没有人工栽培的个大,小的就像鸽子蛋。挂在很高的树上,须仰视才见。要摘它,要有攀爬的功夫,这样一来,顽皮的孩子就是首选。上面摘,下面接,果实不时地砸到头上。上面是哈哈,下面也是哈哈。这时的果子还不能吃,要回家把它埋在米糠里。几天后,拿出来。捏在手里,软;吃在嘴里,甜;不用嗅,全是香。

      八月炸,就是三叶木通的果实。又叫野木瓜,野香蕉,中华肾果。这是一种神奇的野果。大果形,紫红色。八月果实成熟,自动开裂后,直接吃果肉。果肉很甜,多汁,嫩香,爽口。自古就是皇家的贡品。古代运输条件不好,皇帝一定没有我们吃得新鲜,没有亲手摘下的快乐,更说不上野趣盎然。今人有诗这样写道:“长在深山人未识,不是惊为天人的女子。受天地日月精华的滋养,炸开八月火红的甜美季节。”(惠雨《八月炸》)

      野茅栗,老家人又称之为槎茅栗。灌木,比茅栗(板栗)树矮,容易攀摘。果实也比茅栗小,多是独籽,十分饱满。一到阴历九月,漫山遍野,栗蓬绽开。妇女们成群结队上山,用棍一敲,红红的果实往下撒,又秋收了一把。放在外面夜露下晾,几个晚上后,炒熟,甜、糯、香。炖排骨汤,大补肾脏;做喜果子,果品高档;迎来送往,礼品像样,尽显大方。

      金樱子

      天冷了,下雪了。鸟儿藏在窝里边,我们挤在火塘边。

      我们一边在火灰中烧野毛栗,一边猜着奶奶的谜语。奶奶说出一个谜语:“红泥巴罐,装麦种。哪个猜到,哪个就是小杂种。”我们都不愿意说出,我们都知道谜底。我问奶奶为什么叫“糖鸭”,奶奶说:往日生活不好,我家用它熬过糖。

      “糖鸭”不是鸭,更不是唐老鸭,只是读音相似。方音读作“糖阿”。其实它是一种有名的野果,大名鼎鼎的金缨子就是它。它喜欢长在向阳的山坡,田边地头,杂石丛中也能安家。果实上长满尖锐的刺,饥肠辘辘的鸟儿奈何不了它。它是一味中药,小孩如果尿床,就会用到它,食其肉,喝其汤。

      天晴了,雪化了。“糖鸭”低调地红在枝头上。我们带上剪刀,避开刺,连柄一同剪下。然后放在鞋底下,用力前后一搓,果子在脚下滚了一滚,身上的刺就碎了。再掰开果肉,刮去种粒,再把果肉放入口中,慢吃细嚼,酸酸甜甜,心中开出一树的花!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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