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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明:花烛夜新娘羞倡议

  • 作者: 佩佩
  • 来源: 原创
  • 2020-03-23 18:27: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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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村姑董小琴与同村青年、外企白领卢江平洞房花烛那夜,甚是激动与感慨,两位新人遐想连篇,竟然一夜未眠。

      洞房设在卢江平老家南湾村的、那三间瓦房的东厢房里。新房内,除了窗台下一台蜜蜂牌缝纫机外,没有任何值钱的嫁妆;家具也很简单:北墙边摆着一张吊有红纱帐的木制双人床;一张漆红的写字台放在西墙边兼做床头柜;东墙根的两条槐树木长板凳上堆放着一大摞红绸缎棉被。头顶上方,红黄蓝三色长纸条编成席状,扯在四周的墙壁上,算作天花板;正对房门的白石灰墙上挂着梅兰竹菊四幅条幅画;另外三面墙壁上不规则地贴着数个大红喜字和几张胖乎乎、白嫩嫩的童男童女年画,其中一张露着甜甜坏笑的胖娃娃画就隐藏在红纱帐的后面,那笑意似乎在催促新郎、新娘别再洗那磨洋工脚了。

      一对新人的双脚浸泡在大木盆里互相踩着、搓着,嬉戏了一会,小琴提壶续罢热水,忽然轻声地问:“你觉得亏吗?”

      卢江平这一次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将小琴的、一双略显粗糙的脚夹到自己的双足之间,说:“你要是觉得我吃亏了,就帮我搓搓脚!”

      “这算什么补偿?”小琴抽出一只脚替江平搓着脚面。

      “那回头你倒洗脚水。”

      “避实就虚。”

      “不光今天倒,明天、后天、大后天、N后天,洗脚水都归你倒,如何?”

      小琴轻轻地蹂踩着江平的脚背脚裸,嗔道:“没看出来,还挺贪心的!你这哪里是娶媳妇啊,分明是娶童养媳嘛?!”

      两人说说笑笑洗罢脚,江平去倒洗脚水;收拾房间时,小琴觉得穿着嫁衣干活十分不得劲,于是,她脱去简约版对襟龙凤新娘妆,换上一套碎花短袖睡衣后,便折叠起红枕巾将洒在红床单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喜糖等扫到一起,捧至写字台抽屉里,收拾妥当后,她便上了床。她半盖着毛巾被倚坐在床头,瞅瞅梅兰竹菊条幅,又端详片刻胖娃娃年画,不觉羞红了脸。

      江平回至房中,站在床边局促一会,便也除去一身褐色西服,坐在小琴让出的双人床的外侧,坐定后,他左臂抬起,自然地将扭捏的小琴揽入怀内。怀中的新娘顿了顿新郎的的确良白衬衫衣角,说:“你也换上睡衣吧,衬衫弄皱了,不好看!”

      “从今而后有你帮我熨烫衣服,不怕了;再说,换上睡衣,等会还要脱,费事!”说话间,江平的手便开始不老实起来。

      小琴刚欲迎合,忽听到南窗下有轻微的嗤笑声传入,新娘赶忙捉住新郎一双游走的手,凑到耳边,小声说:“有人听窗!”

      “咱们动作轻点,没事!”新郎不依,意欲再出发。

      “你再忍耐忍耐,讨厌鬼们一会就走了!”

      “已忍耐十年了!”卢江平嘟哝一句后,提高了嗓门,“回头,你们谁结婚,我非在窗下闹一夜不可!”

      窗外一阵哄笑。几个倒霉蛋大男孩齐声叫道:“新郎新娘,你们忙吧,我们走喽——”接着便听到一阵佯装离去的脚步声,一根烟后又潜回,如此三番后,才真的散去。

      房中一对面热心痒、心有余悸的新人不敢十分确信,只得咽回烫人的情语,专挑些往日读书的冷言来说,以期窗外几个俗人觉得无趣而速速离去。

      只听新郎问:“那些书,你又从头看了?”

      “我也想换换,可惜,这类书似乎有些青黄不接。”新娘默契地答道,“柳青的《创业史》、孙犁的《风云初记》《荷花淀》《光荣》、周立波的《暴风骤雨》《山乡巨变》、赵树理的《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浩然的《艳阳天》《金光大道》、周克芹的《许茂和他的女儿们》、路遥的《人生》《平凡的世界》,这些书我都读过三遍以上了。不知什么原因,《平凡的世界》后,我就觉得再无对胃口的好小说可读,用你们读书人的话来说,是出现了读书荒。农闲无事做时,我只得反复翻看这些书打发时间。读多了才发现,这些书中除了《人生》外,涉及儿女情长的不多,大部分内容很正统、很严肃,且有一定的时代局限性;现在,我很想看偏重于讲述人情世故的、又紧挨土壤的农村题材小说,最好是新近创作的、描写大包干后真实农村面貌的小说,可惜,我去了几次县新华书店,都没找到,你见识广,推荐一本吧?”

      新郎略一思忖,说:“近十年来,我也没发现你说的那样小说。其实,你发现没有,将你读的这些小说按时间串联起来,就是一部新中国建立后,生动、真实的土地改革史!”

      “哦!是吗?”新娘惊讶道。

      “柳青、周立波、赵树理、孙犁、浩然、周克芹和路遥等作家描述的各个时期的农村图景,涵盖了斗地主分田地、互助组、农业合作化运动、人民公社和大包干这五个时期。前面四个阶段,周立波等作家在其不同的小说里多有描述;大包干,只有《平凡的世界》涉及到,但86年以后的农村,却还没看有哪一位作家写出负责人的小说来。”

      “其实,我们要求也不高,只要让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农村人看了,不觉得假就行!嗨,就连这也满足不了!”失望之余,新娘伏到新郎耳边,轻声地而有热烈地倡议道,“要不,你写一本吧?”

      “我写?哈哈,肯定是流水账,你不会喜欢的!”

      “只要是你写的,流水账我也当情书读!”末了,新娘深情地补充道,“咱俩的这段经历虽说不上轰轰烈烈,但也遇到过许多沟沟坎坎,用七灾八难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新郎指指窗外,拦住了情话起势的苗头,一本正经地转移了话题:“《平凡的世界》之后,优秀农村题材小说匮乏的原因,你琢磨过吗?”

      “人心浮躁所致吧?”小琴不自信地说出答案后,便用求解的目光望着心上人。

      “嗯,你说得很对!”江平握住妻子的手,说,“在商品经济大潮中,让一个作家长时间地放弃名利,像柳青、路遥那样沉到基层去体验生活,近乎不可能;他们通常会结合自身的过往经历来创作,而个人的经历毕竟有限,没办法,一些作家只能根据臆想的或二手的生活素材来杜撰些情节和感受,这样一来,失真者就十之八九了。一些作家也意识到这种不足,于是,他们便千方百计地在写作手法和谋篇布局上用功夫,比如借鉴西方人的意识流手法,模仿拉丁美洲的魔幻现实主义。用意识流和魔幻现实主义手法创作的小说,虽然能受到一些专家学者和西方人的青睐与赏识,但在普通读者那里,好像并不受欢迎!”

      “那是为什么?”小琴适时地问。

      “意识流小说时空错乱;魔幻现实主义小说不仅时空错乱,而且大量运用象征、荒诞等手法。我个人认为,这两类小说不符合中国普通老百姓的阅读习惯。”江平耐心地解释道。

      小琴闻言,偏过脑壳倚在江平肩头,眨巴眨巴眼睛,举例佐证道:“我说呢,有次我逛新华书店,无意间翻看《红与黑》和《百年孤独》,感觉是在梦游;尤其是《百年孤独》,读了四五页,人名就乱了——分不清谁是谁的爹,谁是谁的儿子,谁是谁的孙子……”

      “很多人都有你这样的、不愉快的阅读体验。”江平侃侃而谈,“我个人认为,西方的科学技术、哲学、企业管理制度等,我们可以学习和借鉴;而他们的文学,好比是长在天涯海角的花花草草,如果你惊艳其绮丽,移栽几株到自家花盆里观赏一番,无可厚非;如果丢弃祖祖辈辈种植的稻谷、小麦、玉米,而将异域花草大面积地移栽到自家的责任田里侍弄,水土不服不说,长此以往,子孙后代还有饿肚子、忘祖宗的风险。”

      “嗯,兹事体大!”小琴知道江平是说文化断层的问题,于是她立马附和道,“其实,我们的唐诗宋词,西方人活八辈子也看不懂、写不来。一部《红楼梦》塑造的人物有四百多,莎士比亚三十多部戏剧人物总和,也就这个数;而且《红楼梦》中的丫鬟、小厮等小角色,每一个人物性格都不重复,不像莎士比亚笔下的小角色,其性格、语言风格基本是雷同的。一些欧洲学者认为,《红楼梦》是欧洲文化永远达不到的高峰!”

      “呵呵,咱俩一唱一和的,要是传出去了,人家会笑话咱俩的!”

      “那咱小声说。”小琴笑道。

      “好,那我再小声地说句大话。”

      “什么话?”

      “斗胆地扯扯小说标准问题。”

      “标准都是人定的,别人能定的,你也能!”小琴鼓励道。

      被新婚之喜冲昏了头脑的、被娇妻无原则的恭维话膨胀起雄心的卢江平,煞有介事地说:“一部长篇小说要想打动人,要想长久流传,素材真实、情感真切是首要;小说结构、手法次之。”

      “对!”小琴又一次附和道,“你写咱们自己的事,一定真切!”

      “话虽这么说,但我对写作技巧一窍不通,勉强写出来,肯定是流水账。如果你真有这个想法,咱俩不如先写日记。咱们各人写各人熟悉的那部分,奋斗若干年后,咱俩住在托尔斯泰那样的庄园里,怡然自乐之余,再动手将咱们的日记嫁接到一起,想想都美!”

      “美是美,就是托尔斯泰晚年与他妻子闹别扭,还离家出走,不美!”新娘少有地否定了新郎的畅想后,觉得有点扫了心上人的兴头,于是,新娘又找补道,“咱们以后要是有能力,就建一座像列文和基蒂家那样的庄园,夏天,咱们也请咱们的朋友们来消暑度假。”

      “咱们就请你妹妹小娟、你的闺蜜秋丽、你的尊贵朋友刘敏,”江平笑道,“当然,我的好朋友唐明亮、薛玉城也要请。”

      “不用请,咱们这一有好吃的,他俩闻着香就跑来了。”小琴俏皮地补上一句后,忽然话锋一转,说,“你的梦中情人柳溪,也要请!”

      “呵呵……”江平尴尬地笑笑,掩饰过去后,便建议将之前十年漏记的日记先列出提纲,以便日后有空时详细补录。

      于是,一对新人便找来一打信纸,就着膝盖,按时间顺序,你一言我一语列出若干个大提纲,又于每个大提纲下细分出属于自己的部分。当讨论起未来小说里的人名时,两人意见有些相左:小琴认为,如果用真名实姓,她的名字容易与《小二黑结婚》中小芹混为一谈;江平笑言,那就改成“巧珍”,小琴嫌巧珍命运不济、不好;江平又笑道,那就改成“徐改霞、春儿、盛淑君、焦淑红、九妹许琴。”并一语双关地说,每一个村姑,他都喜欢;小琴又一次嗔怪他贪心,并说她只做自己;卢江平则笃定了要用自己的原名,一则,自己是个小人物,无需避嫌,二则,用“平”有向《平凡的世界》中孙少平致敬之意味,用“江”有传承的意思。后来,两人统一了意见:他俩本人用真名实姓,其余书中人物和地名皆须假借为妥。

      当谈到小说是以悲剧收场?还是以喜剧结尾时,两人都认为,不能为了艺术的打击力,就特意悲天悯人;也不能为了迎合什么,而违心地张灯结彩。人的一生总会潮起潮落,十年后,人生落到何处,生活说了算。

      待两人将诸事大概理出眉目后,鸡已经叫过第三遍。两人赶忙下床,洗漱毕,便来至父母床前,敬奉请安茶。

      十年后,卢江平与董小琴欲将前十年和后十年的日记誊抄、嫁接在一起形成一部小说;真动起笔来,两人才发现其工程量之浩大、之琐碎、之枯燥程度,远远超过他俩当初的设想,他们现有的热情、耐力和能力已无力为之。幸好,两人之好友、也是他们日记中的一位原型人物武明得知此事后,欣然代笔,在尊重卢董两人基本构思的前提下,串联、润色数章后;书中另一原型、安农大教授卢清会在QQ空间里阅读数章后,欣欣然之余,便推荐给《明光文学》;《明光文学》主编毕子祥先生欣喜录用,并持续鼓励,六年后,终成此书。

      期间,一些务农的、打工的、经商的、坐办公室的朋友们看了,都说或多或少有他们的影子,并惊讶:在自己的言行里,竟然渗透着西方哲学思想和实用主义倾向。个别亲近的朋友则笑言,未经本人同意就撰写、发布他们的光辉事迹或劣迹糗事,侵权了,要请客!有退休的基层干部和企业领导读了,放下茶杯,说,书中所叙之事,基本属实,偶有执牛耳之言,也拟原则同意;至于所记的他们个别人小九九之事,皆笑言,不是本人所为。余者教师、医生、学生等不同身份的人阅之,或点赞或飘过或狂喷,不一而足。

      且说新婚媳妇小琴给公婆敬奉请安茶时,她瞥见,一只崭新的痰盂夜壶突兀在脚地里。小琴知道,江平父母的身体都很硬朗;平日里,双亲夜晚解手都会去院外的茅厕。小琴心中顿时突突起来:开明的老人家不会主动作兴这个!肯定是卢家家族妯娌们在捉弄自己;可公婆没有挡坝子,说明老人家是默许的。端呢?还是佯装看不见?一时间,新媳妇颇为作难。

    【审核人:月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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