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季节
(一)
晚九点多钟喧嚣了一天的闹市渐入静寂。突然楼道里有人喊叫：“哎!快来人呐，小四川昏倒了……”在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里，呼拉一下子围拢了五六个人。大家闻得小四川嘴里有口酒气，只以为喝多酒了昏迷，但怎么呼叫拍打只是不得醒转。面对这症状觉得不像是喝多了酒。大家多是出外谋生住在了一层楼道里，平时小四川为人厚道关系相处和睦，有人提出要送医院不然就会有大麻烦。最后在房东老板曾老头的牵头下，由吴浩，草药郎中老刘为主把他背下了楼，而后用一辆出摊的三轮车急忙送到了医院。
乡镇医院晚上显得很冷寂，两个值班男女医生正懒虫似的坐在那儿发呆。见一群人拥着辆三轮车呼叫着奔了进来，四十多岁的男大夫扯身迎了过去，看着车里的小四川道：“哎，这人怎么了?”
“哦，医生，我们也不知他怎么了，突然倒下起不来了，就急急忙忙送了过来，您给瞧瞧呗。”房老板把疑虑的目光盯向医生。医生翻看了一下小四川的眼睛，脸上表情显得凝重，接过女医生早已为他备好的听珍器道：“去二医室吧!”
女医生前面引路，对后面跟着的众人道：“进去一个人帮忙，其他人在外等着吧。”大家对望了一眼，觉得老曾进去合适，小四川是他的房客嘛。从医生的面部看出小四川可能病得不轻，但怎么也弄不懂他平时身体好好的，一忽儿不明不白的就来了病，大家心里忐忑不安的等在外面。一会儿男医生从医疗室走了出来，后面跟着女医生和老曾，他面无表情的望了众人一眼，道：“唉!谁是病人的亲属呐?”大家互望了一眼没有吱声。老曾磨蹭着道：“哦，他是住店的客户没有亲属哩。”他扫了了大家一眼，觍着脸向医生陈述道：“医生，他在我店里住得久了相互就熟稔了，见他晕倒了不能见死不救吧，所以大家就把他送过来了，他的病不要紧吧……”
“哦，大夫他得的什么病呀，要紧吗!”吴浩打断了房老板的啰嗦，性急地问道。
“唉，胃溃疡，饮酒导致胃出血，交押金去吧!”医生平淡地道。听得交押金大家一楞怔，房老板犹疑地问：“哎，要，要交多少钱呀?”
医生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道：“先交五千吧!”见众人大眼瞪小眼的瞅着他，又说：“他平时爱喝酒吧?赶紧交钱去呀!治疗可不能耽误喔。”转头又对女医生道：“你打电话要住院部收费的人来办理手续吧!”吴浩面对木鸡般发呆的众人道：“哦，朋友出门在外，谁也预料不到会出什么事，大家既然住在了一起就是缘分。摊上了这样的事不能不管呀，我身上就一千多元钱先垫付上，大家也凑一下吧救人要紧!小四川醒转后一定会还给大家的。”五六个人掏空了口兜，也只凑合了两千多元。住在小四川隔壁卖草药的走方郎中，老刘以商量的口吻对医生道：“您看，我们身上的钱都掏空了，我们与病人非亲非故，只是在外住在了一起，是不是先抢救人，明天我们再想办法能行么?病人醒来了他自己也一定会有钱的。”
“呵呵，这我可做不得主，要交费后才能拿到药，这是制度，你们本来就非故非友，又不是本地人，明天不声不响的走了，我们找谁要钱去呀，嘿嘿，这样的教训太多了呀!”医生翻着白眼，一副爱莫能助的口气把话说绝了，且说得没情没味的伤人，大家一肚子的愤愤然又无可奈何。这时倒惹怒了旁边一个默默无言的年轻女人，她站了出来，一脸鄙夷的瞅着医生道：“呵呵，听你这话，这世界上尽是坏人啰，我们如果明天要开溜，今晚来这儿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还称为白衣天使哩，就这副德行能叫治病救人吗……”她尖牙利齿语言激烈，鄙夷地一脸不屑的气势。闹得医生心里似有许多蚂蚁在爬，在灯光下脸上讪讪的青红莫一，复杂怨怼的尴尬着，只有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宽容，向大家摊摊手：“呵呵，我没办法，制度就是这样的。”无意中瞥见店老板老曾：“你是旅店老板，不能说这点钱拿不出来吧，他住你店里也跑不了人，赶紧凑钱吧!”
店老板一脸尴尬地磨叽着，可没有想到大家一直心存偏见的女人，会在这个时刻表现得如此激烈。店老板扯扯她的衣裙，她明白他的意思，叫她别把事情搞僵了，她白了房老板一眼，不以为然的转向大家：“别白费唾沫啰嗦了，在他们眼里金钱比性命更重要喔，钱就是命，命就是狗卵呗，还差多少呐!”大家面面相觑，有人眼里闪烁着疑惑，在心里滴咕着：看你嘴皮子能得可削面，莫非你能拿出余下的钱不成!吴浩见她说话有气魄，知道她有钱，但不知道她是否愿意垫付出来，他抱着一点希冀，试探地对他道：“已经有二千八了，还差二千二，我再凑二百吧!还差二千元，你看……。”
她一撩眼皮道：“哦，你不用拿了，我知道你也急着等钱用。”话出口大家只觉意外，更令吴浩感到有股正气的温暖袭来，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了。众人瞪着眼晴见她从手包里，数了二十二张百元钞交给吴浩道：“吴老师，麻烦你去为小四川办理住院手续吧!”在场的众人异样地惊愕了，长舒一口气从心里感叹的敬佩着。就在这个当口，住院部收费人员也赶来了。吴浩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目光为小四川办了住院手续，只见她嘴角露出一丝谦和的笑意……
吴浩本来有一个较稳定的工作，他大学学的是中文科，毕业后在某报社做采访编辑。在一切以经济利益为中心的目前，报社同样要以经济效益为运作主题。那么效益就出在纸媒报道的发行量上，你的发行量多效益就会好。反之就会差或许没有效益，就会面临着发不出工资倒闭的危机。所以社领导对每个成员要求严格，甚至是苛刻。报社里的员工，你没有符合现代社会群众口味的八卦新闻，或者没有本事拉回赚钱的广告，那么你就无法在报社生存下去。即使勉强维持混得下去，也会感到囊中羞涩，捉襟见肘。还有，你得忍受上级的白眼，同事间的相互诋毁，那日子过得要多难就有多难。
在这样的景况下，年轻气盛的吴浩，自以为学富五车傲视群雄。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只感觉工作做得憋气，愤然，而后毅然的辞职了。想凭着自己的文学知识，做一个自由自在不受任何约束的选稿人。他开始写社会新闻，短篇小说，纪事，散文报道。说来容易，实施起来可就披荆斩棘的不容易了。他才感觉到如在报社工作一样，做文章也得要面对市场，纯文学的年代已是一去不复返了。他写出的东西，自认为贴近生活，反映了时代现状，有着积极向上的情感诱发力，但被采用的稿件几乎难以维持生计。他感到了困惑，颓伤，惶恐了，自信力在严酷的现实下感到了战栗。但你伤感，困惑有什么用，口袋里得有银子才是硬家伙。这样囊中羞涩的下去日后生存怎么办?不甘示弱的他只得低眉下气，请了相识的书刊编辑，在盛情的酒桌上，老老实实，虚心地请教：“老师，你看我的稿子哪些方面不足，我诚心请教望您能指点一二……”
编辑看过他很多稿子，对他的才华，以及文笔的思路心里是佩服的。这样的文章要是许多年前不疑是好作品，而在目前却在写作的角度上出了问题。编辑也是从困惑中走过来的人，当然知道这条道子应该怎样才能走得通。他感动他的诚意，觉得应该拉他一把，对他渴求期待的眸子盯视了半晌道：“小吴，说实在话，你的写作才情没得挑剔，但你没有把握好社会市场，文化口味的视觉脉搏。”他稍顿，给他一个思索的余地，直白地道：“大道理我就免去了吧，讲实质性的东西吧，你所选择的题材缺乏市场需求的内涵情节，内容还没有适合读者的口味意念，现在看书的人很少，而看书人的情趣……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捉摸去，书稿的发行量要靠有读者的认可，才有广泛的市场，才能产生经济效益，不然的话大家岂不是空忙了，谁来给他们发工资呀。”
吴浩认真地思索着：怎样才能符合市场需求产生效益呢?在他脑子的深处一闪念;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社会上所有关系需求都在改变着，从来没有哪种形态在大环境中能独善其身，他感觉到唯一的就是他的文笔落伍了。什么叫贴近生活，反映现实?首先得要自己更换观念，现实就是适应时代的发展，符合现代的思想口味才能产生效益，不然你煞费苦心的稿件就成了狗屁!编辑从他迷茫的眼神中看到一丝亮点，给他一个鼓励的眼色，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一下道：“小吴，你是个聪明人，响鼓不用重锤敲，说白了，我建议你先写点精短文章，其内容嘛!你先研究一下市场上目前行情，多看下人家是怎么写的，再好好思量就知道该怎么办了?虚心使人进步嘛……”
稍顿，他慢慢的啜了一小口酒，意味深长地自语着：“眼下，互联网每天上传的东西浩瀚如江河，电视剧，动画，媒体，开场不到三分钟就有机车战士，跟大怪物打得火花带闪电。书刊故事情节多是男人高富帅，女人新潮低胸深沉闪亮娇娃，双双撕撕捋捋的让人刺激，浮想联翩，令你随着诱人的故事进入风月情场。男女主人公间的关系，在以金钱为主题的目今，早已摒弃了开场白，省略了古人之道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过场，直奔主题了。奇幻穿越小说更是读得你云里雾里，书中打打杀杀的英雄出于哪朝哪代，只觉杀得刺激。这些虚拟穿越的世界里留给后人的是混淆不清的悲哀，假的东西多了就会弄假成真，成为真实的历史了……最致命的是：文化教育脱离了文明道德的典范。”
吴浩意识到目前文化主题多是刀光剑影，神鬼穿越的荒诞惊险，并且还受多数人的嗜好。意识到文化教育脱离了道德文明的主题，他思路有所开拓得益，但以为这毕竟不是正道。连警察都想像不出的奇特，有些犯罪嫌疑人被抓获后，他们坦然的招供作案的手法，就是从电视剧中感悟学到的哩……(3658)
—— 待续
【审核人：陈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