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中央,有棵枫树,正燃着无烟的大火。我望着熊熊燃烧的枫枝头,问朋友:“枫树为什么这么红?”
朋友瘪瘪嘴,翻着白眼:“你诗人的多情又泛滥了。”
当然,周围并不是只有这株枫树,校园外的池塘边,有一株枫树的火焰更为汹涌,与之身边枯萎的野草和落叶相比,它显得那样热烈。我知道,在这池水舞台上,她是唯一的主角。有人说,枫叶以生命的代价,完成最后一次演出,所以她以秋为背景,以时间为舞台,舞出了秋,留在了冬。要说那池边的枫树是位舞者,还不如说她是位勇士。
但校园这株枫树不同,她并不是位烈士,即使她同样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却只能留下孤单的背影。一阵轻风掠过,一片叶子滑落天空,翩翩然归于尘土。“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品性,能否在她身上体现?
朋友说:“你那么喜欢枫叶,以后去加拿大算了,那里可是被成为枫叶的王国。”
虽然我没有去过加拿大,也没有看过“漫山红遍红满天”的壮丽场景,但也能想象的出秋天加拿大的美景。枫树一棵牵着一棵,叶子一片盖着一片,整座山林全被秋点燃了。不时有只秋鸟落地,那与红不协调的颜色,也被天边的晚霞渲染了。待到大雪纷飞时,空气中除了雪的“香味”,还有淡淡的、引人遐思的枫叶香。枫林的壮丽,无疑令人向往,而朋友的一句话,也勾起了我对加拿大的神游。
于是乎,校园中的这株枫树,显得那么不起眼,以至于我离开时,完全没有记起它。我是不应该记起它的,因为我离开校园时是夏季,它正享受着盎然的生命。即使它燃烧了自己的生命,也是不着眼帘的。我自认为不值得记起,因为不值得回忆。
前几天,朋友突然打来电话,一阵沉默后,平淡地说:“知道吗?那棵枫树被砍倒了,树枝落了一地。我看到几个小孩子拿着树枝,满学校相互追打。”
我拿着手机,久久未能放下,直到那头传来“嘟嘟”声,我才苦笑一声。这就是我红了的枫树。它本身毫不起眼,只在人心中留下一道背影,却在无意中占据了整片白墙。朋友说,它倒下了,尸骨横飞,甚至归于尘土、滋润一方土地的使命,也悄然消失。但它毕竟芳华过,挣扎过,毕竟,我们曾在树下,仰头望着那红枫叶发呆过。我们想着那池边枫叶的火红,神游着枫叶王国,欣赏这梦中的枫叶山林,却没有体会到,眼前这株枫叶的温柔与慈爱。
因为从小在外上学的缘故,对故乡的事情大多已经忘记,惟有一片枫林记忆犹新。一次语文考试,我的作文题目是《故乡的枫林》,得了较高的分数,这也使得我对故乡枫林除了思恋,还多了一层莫名的感激与感动。回故乡来,我便四处寻找记忆中的那片枫林,但最终,我只能见到漫山的松针树。“枫树?我们这边怎么会有枫树!”邻居惊诧地望着我。原来,如加拿大的枫林一样,我所魂牵梦绕的故乡枫林,只不过是记忆的错乱罢了。也对啊,记忆也是会骗人的。
放眼望去,满山松针树,葱翠欲滴,与枫林的火热相比,它多了几分宁静与和谐。但这截然不同的情景,让我想起加拿大的枫林,想起那池边的枫树,更想起我那倒了的、红了的枫树。
也许,人就是这样,拥有时不珍惜,失去后才后悔。那株红了的枫树,如今红遍校园。在那红光中,我看到一片枫叶,徐徐落在一人的头顶---那是一位陌生的熟悉朋友。他正挥着手中的枫叶,轻轻而笑。
红了的枫叶,映衬红了的人,我,开始想念那株红了的枫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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