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韶华忆流年（ 一位老军人的军旅情怀之十二））

　　不负韶华忆流年
　　（第二部 一位老军人的军旅情怀十二）
　　文／湘客
　　导语：我现在有点怕接电话，特别是不该接电话的时候，不是谁病了就是谁走了，几十年甚至一辈子的朋友，未免不伤心流泪，追忆往事如昨。
　　将军山下遇知音（之十二）
　　将军山下遇知音
　　——记与老首长方以烈一生情缘
　　昨天（201912月20日），我从梦中醒来，习惯地打开手机，浏览朋友圈，突然，一串不吉利的字句展示在我的眼前：
　　方岚、方鄂晋、方艳、方梅等子女沉痛宣告：原福州军区守备二师五团副团长、荆州市地方海事局副局长方以烈同志，于2019年12月20日7点59分与世长辞，享年84岁。
　　哦，自然地不知不觉地一种分泌物模糊了我的视角。追思的潮水象海啸一样向我扑来，一幕幕往事历历在目，整个大脑，整个房子，不！是整个世界都是您的影子。
　　等我赶来的时候您躺在冰冷的世界里，四周被菊花簇拥。您一副很安祥的样子，看起来是在闭目养神。听说在您病重期间还谂叨着我和您熟悉的小战友的名字。
　　我认识您是在1977年7月福建石狮市的将军山训练场。
　　轨条砦斜挺着尖尖的刺头，犬牙交错地一直朝外，海风推涌着咆哮的海水，掀起滔天白浪，发出雷鸣般的吼声，翩翩起舞的海鸥不时从海空直插而下，精准地啄住跳在浪尖上的带鱼、黄花鱼……
　　将军山训练场，严格按台湾当局在海岸第一线防御体系布署的阻挡我军前进的各种障碍。
　　1976年中央军委指令：福州军区的训练方法，一改过去的防御作战为进攻战斗。是年6月在东山岛一场声势浩荡，短兵相接的渡海登陆演习在望，万事俱备，只欠总参首长观摩验收。7月7日身为军区司令员的皮定均事先奔赴东山演习场，途中直升机在漳浦县丹山失事，不幸去世，时年62岁，导致演习搁浅。
　　皮定钧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杰出将领，军事家。毛泽东主席极为欣赏他的军事才能。1955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授衔时，毛主席看到皮定均被评为少将级别，就在授衔名单上批示“皮有功，少晋中”。这个故事在军队广泛流传。
　　一年后，渡海登陆练训再度在福州军区重新启动。军区要求守备二师挑选一个先行班，重点训练“渡海登陆战斗中的战士”和“渡海登陆战斗中的步兵班”，两个训练课目的教案和实战训练动作。当时我在八团三连任五班长，从全师几百个步兵班中我被选中，接受了这一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于是，连队从长乐拉练到石狮祥芝公社谢厝大队（时属晋江县管辖），打地铺睡在老百姓家中。
　　将军山下训练场的海滩，涨潮时，一片汪洋都不见，知向谁边？退潮后，礁石裸露，奇形怪状，千姿百态。训练场设置有浅滩雷场、轨条砦、交叉火力点、各式形状铁丝网、暗堡、龙舌兰（又名剑麻，一种天然障碍物）、堑壕、纵深防御。作为步兵登陆后如何利用就便器材，占领水际滩头，攻克各种障碍，向纵深发展。
　　主管训练的首长是吕锡山副师长（后为师长），带领师作训科一帮人围着我做文章。从下达口述战斗命令和一个越壕翻跃动作，反反复复几千遍几万次，重复练习直到首长们满意为止。
　　训练进行了一个多月，训练课目基本成形。全师举行首场主抓军训的副部队长的现场会，并做实弹汇报表演。
　　我熟练准确，干脆利落的口述战斗命令和动作要领的表述，受到参会各级领导的好评。从首长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们对训练效果感到满意。
　　中途休息时，一位首长问我：你是湖北兵？
　　我说：是。
　　我们湖北佬的普通话总不那么地道。你这个班长当的不简单。首长告诉我他老家是天门岳口，部队在五团。
　　哦，五团在金峰，我们八团在玉田，相隔约六七十公里。在这种特定的环境里我认识了方以烈副团长。
　　最后我所完成的课目，在85师253团训练场向军长田世兴、军区副司令朱绍清、副总参谋长李达进行专题汇报表演，得到各级首长的认可，并向全区推广训练方案，先行班的使命结束。
　　这次不经意的相识，足以说明方副团长很讲老乡情。后来我通过五团战友，更深地了解到了首长的为人和工作作风：他一身正气，嫉恶如仇，反对结帮拉派，不树立山头，有老乡情怀，无老乡观念，不因你是老乡而放弃原则，对家属子女要求极严。这种作风是长期受毛泽东思想教育，无限忠于党，忠于军队好干部具备的素质。
　　正因他刚正不阿的个性，我与首长成为忘年之交，一生有缘，源缘不断。
　　1980年我在部队结婚，去五团去办事路过团部，凑巧碰见了三年未见面的方副团长，他十分虔诚地挽留我和妻子吃饭，以示祝贺！
　　1981年，我探家回九江，在火车上看到他的一家大小与车下的一位小伙子告别，有人泣不成声。原来老首长转业回湖北，儿子方岚还留在福建工作。
　　1982年因工作需要，我从守备部队调回湖北从事民兵预备役工作。乘船到达沙市港，上岸后我看见江堤边挂有“荆州港监局”的牌子，记忆中好象老首长就安置在这里工作。我怀着跃跃欲试的心情，直上二楼。
　　敞开的办公室里，我看见老首长穿着旧式军装的身影。双方都感到很意外、很激动、很高兴。中午是他大女儿方鄂晋从食堂里打来的饭菜（方鄂晋同安排一个单位），在办公室共进了一次难忘的午餐。
　　待我放下行礼在胜利街遇见余阿姨（首长夫人），得知余阿姨安排在我姨妈下属单位的面粉加工厂工作。
　　不久，我分配到石首武装部工作。只要去荆州我就出看望首长，首长到石首检查工作，必然要叫上我这位小战友。
　　军人转业到地方，有很多不习惯。特别表现在层层陪同、陪吃的问题上。那时海监是县交通局二级单位，上级海监部门领导来了检查工作，交通局、经委、分管交通的副市长都来陪同。只需要一小时可结束的工作汇报没一天完不了，在场陪同的领导都要作指示提要求，不说上一二三条，显示不了对分管部门的工作支持。吃饭围上一大桌，敬酒花样多，酒文化多半体现在酒桌上。据说同财政局长喝酒，喝一杯酒可争取一万元，酒量大的可喝二三十杯，一时间选用干部看酒量。首长多次跟我说他不习惯饭桌上的酒文化。仍然保持部队快刀斩乱麻的工作作风，下基层不要人陪，吃饭三下五除二，五分钟解决“战斗”。我劝首长学会“吃饭”，不喝酒装杯饮料混时间。劝他多次未果，倒成了我为他耿直不变点赞的一个理由。
　　在沙市江汉北路殡仪馆，我看到监利来的有不少是农村战友。他们没沾过首长的光，也没被首长提干，使用当班长。他们记得首长下连队时，拍着肩膀说：我们是老乡。就冲这句话，我们要来送你一程，就凭这句话，温暖了一个离家孩子的思念之情：在部队我的老乡是领导。
　　您怎么就走了呢？您是喝了谁熬的麻婆汤，走上了奈何桥。据说您去的地方是叫天堂，人生的终点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