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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修文:麻雀

  • 作者: 徐洁
  • 来源: 原创
  • 2021-01-27 19:0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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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家居住的小区。有不少枝干虬曲苍劲,高大密不透风的老香樟树;还有许多蓬勃向上,正值壮年的合欢树、银杏树、白玉兰树、松树、棕榈树等等树种。这也成为了鸟儿们的家园。尤其在春季,每天都会有鸟儿们的大合奏,在喜鹊、斑鸠、布谷鸟等清脆高昂的高声部中,是绝少不了麻雀委婉的,有节律的,余音缭绕的伴奏的,否则就形成不了激昂交错的交响乐大合奏。

      麻雀,这个与人不即不离并不起眼的小鸟,我却对它有着深刻的记忆。

      我姥娘家在鲁西北黄河岸边的一个小村庄里,这里是小麦的主产区之一。麦子多,自然环境又好,麻雀自然就多。麻雀喜爱在屋檐下或是在破墙洞里筑巢。也许是这个原因吧,我们家乡把麻雀叫“家雀”。从我记事起,“除四害”的运动就轰轰烈烈。我知道麻雀是四害之一,是吃粮食的坏小鸟,要消灭它们。尤其在麦子成熟收割的季节,麻雀们在低空盘旋,人们用尽一切办法,敲锣击鼓、挥旗舞帚,敞开大嗓门吆喝来驱赶麻雀。可怜的麻雀只能疲于奔命,四处逃窜。有的连吓带累像无头苍蝇般,竟然一头栽倒在地上,糊里糊涂的结束了生命。

      我姥娘家是一个很大的四合院,房屋陈旧,墙上的窟窿多,所以麻雀窝就多。但我姥娘却不让我表哥他们掏鸟窝。姥娘说:外头的家雀我管不了,但咱家的家雀你们谁也不许动,这可都是一条条小命啊。姥娘的权威神圣不可侵犯,表哥就带着一帮男孩子到野外去用弹弓打麻雀。表哥的弹弓打的好,又能攀高,所以每次都能带回战利品。他把麻雀用泥巴包裹起来,放到柴灶里,饭熟了,麻雀也烧熟了。在地上摔开泥巴,麻雀就成了一个光秃秃的小肉球。哥哥姐姐们争抢着吃的很香,我却吃不下。表哥也会趁姥娘不在家时,架上梯子去掏鸟窝,并警告我说,如果我给姥娘告密就再也不带我玩了。我从未给姥娘告密,可奇怪的是,被表哥掏空的鸟窝,很快就会住上新来的麻雀。姥娘院子里的麻雀从来就没有少过,所以姥娘一直都没有发现这个秘密。每当我看到有新的麻雀飞进院子落户,我都小声告诉它们,你们快走吧,这里很危险,可它们听不懂我的话。

      姥娘对麻雀的爱,有时候近似于溺爱了。为了防止老鼠偷吃,还为了防我们这群永远也吃不饱的孩子们,姥娘放干粮的篮子是吊在房梁上的。有时候饿极了的麻雀会冒着生命危险飞到篮子里偷吃干粮。表哥提议关上门抓住它们。但都被姥娘厉声呵斥住了。姥娘说:它们不是快要饿死了,怎么会冒这个险?再说了,它们能吃多少?那小嘴又干净,让它们吃吧,唉,还不知道它们能活几天呢。

      但就是这么爱麻雀的姥娘,有一天,她颠着一双小脚,喜滋滋的从外面拿回来两只已经去除了内脏洗干净的麻雀。姥娘让我表哥、表姐都出去,说没有他们的份,是专门给我这个城里的孩子的,说要给我补补。姥娘点上柴锅,并夸张的给我比划着说她要放两勺油给我煎了吃。我一时也给惊住了,因为这在当时是非常奢侈的。我的家乡只产小麦等粮食作物,是不产油的。在那个食物极度匮乏的时代,食油是稀罕物,煮一大锅烩菜或是野菜,姥娘也只放一勺油,根本就吃不出油味。因为姥娘的油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勺子,是在一小块平展方形的黑铁皮上,拴上一根稍粗一点的铁丝做成的,一勺油也就两三滴。虽然如此,我也很是受宠若惊了。姥娘把煎的焦黄的麻雀肉慢慢撕下来给我吃了。说实话,确实很香很好吃。但我听着屋外麻雀的叫声,心里很内疚,觉得自己愧对它们。那是我第一次而且也是最后一次吃麻雀。我心中暗暗发誓,不管多么好吃,我以后再也不吃麻雀了,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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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季,是农闲时。一场大雪过后,大地白茫茫的一片。鸟儿很难寻觅到食物了。大舅逮麻雀与鲁迅笔下的《少年闰土》中的描述简直是同出一辙:他一边吆喝我们这群孩子进屋关门,一边在院子里扫出一片空地,洒下麦粒,然后用短树枝支起一个大笸箩,树枝的下端栓上一根绳子,一直拉到堂屋,堂屋的门是半掩着的,为了看的更清楚,确保拉绳子的准确性,大舅手里握着绳子趴在地上,我也学着大舅趴在他旁边。院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很安静。守株待兔,只等麻雀来了。麻雀们发现了这里的食物,先是在空中来回飞几圈,像是在侦察,然后就落地来吃食了。等它们进去,大舅手中的绳子只需轻轻一拉,笸箩倒了,麻雀就被扣在里面了,只听得“扑棱棱”的声音。大舅将它们一个个拿出来,或烧或煎的就成了孩子们的美味和大舅的下酒菜了。麻雀真是不长记性,它们前赴后继的钻进笸箩,我记得我表哥说过,他最喜欢下雪天了,因为捉家雀不费力。

      麻雀在轰轰烈烈的除“四害”运动中大伤了元气,数量锐减,害虫猖獗,庄稼树木连年遭灾,这是生物链遭到破坏的恶果。麻雀虽然吃粮食,但它们的主食却是害虫。惨痛的教训证明,没有麻雀的世界,害虫就会侵蚀自然界,最终受害的,是我们人类自己。

      最难得可贵的是,生存下来的麻雀它们从不记仇,不计前嫌,依然跟人很亲近,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代又一代前赴后继的和辛勤劳作的农人们生活在一起,不离不弃。

      麻雀的适应性很强。科学家研究认为:只要有人类居住的地方

      就会有麻雀。它们不但生活在低海拔地区,在高寒缺氧的青藏高原也有它们的身影。那时我们全家跟随父亲居住在青藏高原的金银滩大草原,我就见过看起来和故乡一样的麻雀。只不过它们绝大多数不是居住在屋檐下和树上,而是和野百灵一样,居住在悬崖峭壁上的一个个小山洞里。这是因为金银滩是牧业区,牧民过的是游牧生活,要不停的迁徙。而县城很小,只有孤零零的为数不多的几处小平房。我家住在军营,更是没有麻雀可以栖息的地方。

      有一天在放学的路上,我捡到一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掉到地上的小麻雀。它还很小,嘴边还带着一圈黄色,头上还生着柔毛。我把它捧在手心,赶快跑回家去,我给它喂了饭粒,它不会下咽,我再给它灌点水,这样一番折腾下来,它全身湿漉漉的,已经奄奄一息了,我急的大声哭了起来。妈妈过来看了看对我说,麻雀是喂不活的。我哭的更厉害了。妈妈说,这样吧,咱家大黑母鸡孵的小鸡今晚就要出壳了,你把它放到母鸡的翅膀底下看看它能不能活。我照妈妈说的做了。第二天一早,我早早起床去看它,只见老母鸡周围和身下有黄的、黑的、花的,各色小鸡像一只只小绒球,在母亲身边“叽叽”叫着,还有的正努力从蛋壳中往外挣脱着。小麻雀就混在它们中间,已经很精神了,毛也干了,腿也能站直了。母鸡妈妈不时的欠起身子,歪着头,慈爱的看着它的孩子们,当然也包括这只小麻雀。

      小鸡全部出壳了,鸡妈妈带着它们出去觅食散步,小麻雀也在其中。鸡妈妈找到食物就“咕咕”的招呼孩子们,可小麻雀却是经常吃不到,因为小鸡走路是两只脚交替的向前移动,走的快;而小麻雀是两脚并齐向前蹦,速度慢。它总是落在最后一个。鸡妈妈发现问题后,就开始偏爱小麻雀了,找到食物,它就叼到小麻雀身边让它吃。如有小鸡前来抢食,鸡妈妈就轻轻的叨几下,以示警告。在鸡妈妈的呵护下,小麻雀长的很快,长出了一身漂亮的羽毛,而且还无师自通的会飞了,但它飞不高,只能飞一米多高,但这也足以让它骄傲了。每天清晨一出笼,它就展翅向前飞去,在前方等着妈妈和兄弟姐妹们。这在当时成为了一景,有许多人慕名前来观看。可好景不长,小鸡们长大了,鸡妈妈不再带它们了,小麻雀也不例外。谁跟着妈妈,妈妈就狠心的叨谁。小鸡们很快就适应了没有妈妈的生活。可小麻雀不行,没有了妈妈,它又不吃不喝,站在窗台上或者角落里凄惨的叫着,我喂它,可它什么也不吃,没有多久,它就死去了。我很悲痛,把它葬在了草原上。

      麻雀是一种警惕性很高的小鸟,它虽然离不开人类,但却在任何时候都和人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只要它认为我们和它的距离超过了警戒线,它就会马上飞走了。所以对于它,我们只能远观不能近看。但是后来我的一段亲身经历让我明白了,麻雀和人的这种距离感,是相对于人类对它的态度而言所造成的。

      我去英国探望女儿,无论是街心公园和人们休闲的大草坪上,每天都会有人用面包来喂鸽子,麻雀就夹杂在其中。后来我也经常去喂鸽子,为了抢食,鸽子落在我的头上、胳膊上,毫不惧怕我。麻雀则是歪着小脑袋,慢慢靠近我放着食物张开的手,它比鸽子胆小,抢到食物马上就到稍远一点的地方去享用。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麻雀到我手心来吃食,我感谢它们对我这个来自遥远国度陌生客的信任。

      现如今的麻雀,早已摆脱了大难,恭逢盛世,受到人们的保护。人类与麻雀和谐相处,友善相待,人们尊重其固有的生活方式,让它们快乐幸福的生活。

      当我在键盘上敲下这些文字时,一只麻雀落在了我的窗前。在阳光的照耀下,它的羽毛似是镶了金边。它歪着头,瞪着绿豆般大的圆圆的小眼睛,隔着玻璃努力的往屋里看着,我轻声告诉它,我正在写你呢。它听不懂,扇扇翅膀飞走了。

      它走了,我的这篇文章也写完了。

    【审核人: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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