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当人们还没有来得及留意路边的小草是怎样于一阵春风、一场春雨之后，绽开了翡翠嫩芽的时候，春天，带着希望，不知不觉地来了。
我认识一个女孩小玉，二零一八年初春，乍暖还寒，她却已经感受到暖意融融。
早春，有温暖。她走到了缘分的路口。
在过去的时光里，小玉有过一段青涩而莫名的经历。高中最后一学期，班上来了一位插班生：张大力。
大力高中毕业，考大学落榜，插班复读。
小玉身材苗条，个子挺拔，老师安排她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大力来了，老师在小玉身后加了一张课桌和一把椅子。
青葱年华，少男少女原始萌动的爱与恋，往往是很难分清的。或许，那仅仅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好感，日后却成了大力的一种相思。
一次，老师课堂上提问。被提问的是大力。
老师问：“在中国历史上，八国联军入侵中国是那一年?”
大力思想开小差，站起来以后，一遍又一遍地抓着头皮，神色尴
尬而滑稽。
小玉转身瞅大力一眼，压低声音告诉他：“1900年。”
“1900年。”大力终于正眼望着老师，有了点底气。
“八国联军攻占北京后，清政府签订了什么卖国条约?”
大力紧张地将目光移向小玉，盼望继续救援。
小玉把身体往后一靠，低声说：“《辛丑条约》，清政府同意赔款六亿五千万两白银。”
大力没有迟疑，提高嗓门，清晰地作了回答。
老师显然很滿意，微笑了。“很好。请坐下。”
这一幕小插曲，发生在上世纪末。小玉为什么要把答案悄悄告诉大力?是同情大力?是，也不是……反正她没想那么多。
一晃，时光过去了二十年。
二十年间，小玉读完大学，分配进了很不错的政府部门工作。工作很清闲，上上下下的人缘关系也极为融洽。大伙都喊她“妹妹”，老的小的都这么喊。自然，这称呼，喊的听的，彼此都倍感亲切。
小玉唯一的缺憾，是爱情。她压根儿没有找到过真爱。
小玉的爱好很多，喜欢读诗，读散文;喜欢瑜伽，喜欢打羽毛球，喜欢骑马;她还喜欢旅游。她对美好的生活充滿了向往和憧憬，难能可贵地在浊世中保持着一种精神追求。
小玉总想把生活过成诗，幻想着春风和畅。她的生活像极了那些歌星们唱的流行歌曲，一会儿跑调，一会儿又不靠谱。
最初接近小玉的人想得较多的，是她长相好，身材好，家庭条件也好。而小玉呢，单纯，简单，迷恋的就是一个“帅”。
其实，用小鸟依人形容小玉，最合适。她温柔可人，又总是听信对方。然而，当有一天秉性纯真的小鸟，感觉到自己无人可依时，便陷入了迷茫。
一个大雪天的深夜，彻底失望的小玉拉开门，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冰天雪地之中……
这是个万籁俱寂的雪夜，是她跟帅哥的最后决裂。
一路上、树上、建筑物上都堆起了厚厚的积雪，世界一片银白。街上没有行人，马路上也没有行驰的车辆;积雪深过膝盖。
小玉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寂静的世界里蹣跚而行。
“小玉――是小玉吗?”
突然，她听到了一个温暖的声音。
那声音空灵，悠远。但小玉听得真真切切。
“爸爸!……我是小玉……”
小玉的眼睛顿时亮了。
瞬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热泪奔流着，张开双臂，一路狂奔，全身心扑进了老爸的怀里。
这一刻，她的心踏实了。她听到老爸在说：“孩子，别怕。有爸爸在，咱们回家。”
02
都说小玉是个没心没肺的女孩。对自己，无论处于佳境还是不幸，她都能找到自我放散。她既不受名利之累，也不会为劣境所苦。她的手机上，明确写着座右铭：“灵魂和足迹，总有一个要在路上。”
什么意思?就是：要么学习，修炼心志;要么就旅游，四海为家。
在小玉看来：人生路上跌一跤，没什么大不了的。吃亏早，还能洗牌，有充足的时间东山再起。
小玉忍受心灵孤单的能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一年又一年，岁月不饶人。她的同学、同事不理解：你方方面面出类拔萃，如此优秀，为什么要单身?
小玉的父母也纳闷：你啥时候成家啊?我们老了，一颗心何时能放下?
对这类责问，小玉保持淡定从容。
人海茫茫，知音难觅。她就是不认输，不想草率地把自己交出去。
她不是没有思考。而是已经想得很透。
她不知从哪本书上读到了一句话，印在了心坎：“失去的，别再执着，要相信所有的事与愿违，都是上天另有安排。”
小玉的想法很单纯。但不是没有道理。人与人，相遇是缘;相爱相守，都是缘。你费心费神、费尽千辛万苦，不见得能等到那个执手相依的人。但是，那个与你有缘的人，或许随时会在某个路口相逢。
小玉平时爱读书。书读多了，胸有靜气。她养成了好习惯，无事心不空，有事心不乱，大事心不畏。静心，使她理智地稀释了青春的躁动，并用豁达坦然的胸怀，自信地面对着不可预知的未来。
她告诉年迈的父母：“让心静下来。我要认清楚自己，认清楚自己究竟需要什么。”
这话说得不错。静心，是修炼;心安静了，才能看清未来。
03
小玉不知道的是，在那个缘分的路口，张大力总在东张西望呢。
二零一八年，大力依然单身一人。他的父母去世早，注定了他的前程将十分艰难。他有个妹妹，他的父亲临终前将兄妹俩召集到身边，叮嘱说：“家里的一套房子，留给大力;兄为父，希望大力照顾好妹妹。”
大力心地善良。后来妹妹结婚，没房住。他把房子腾出一间给了妹妹。
走出学校，大力参军服役，在部队的大熔炉里锤炼了几年，退役后便走上了社会。经过几年打拼，他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但婚姻并不顺利。这可能缘于他心里始终念想着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小玉。
在人的一生中，能遇到一个懂你的人太难了。更何况，他心里总是在默默地念叨一个人的名字：“小玉啊，小玉。你好吗?”
念叨，就是期待。
二十年前，小玉无意间对大力的一次课堂“救场”，温暖了他。
少男少女至纯至真的感情，可遇不可求。大力偏偏遇上了。
那次“救场”，简直像一缕阳光，照进了大力的心田，温暖了他的生活。
那时候，小玉家住老市区。她家附近地段仅有一根电线杆，那是为专供小玉家的电话线专设的。大力有灵窍，他打听到小玉家有电话，便顺着电话线找到了她家……
可是，想到小玉，他的心就怦怦直跳。他哪敢敲门啊?
再后来，大力在小玉家附近转悠，亲眼看到小玉跟一个高个男青年有说有笑地走在了一起。
高个男青年很帅。大力注视着小玉的背影，默默地祝福小玉：“祝你幸福。”随后，用军人敏捷的转身，走了。
那以后，坚毅的男人气质和忠厚，也曾为张大力带来过几次婚姻抉择。但不知为什么，每当到了关键时刻，他都撒手了。
留在大力心里的小玉，太可爱了。在他眼里，那些朋友介绍的，或者自己认识的姑娘所具有的优点，小玉都具有;小玉的优雅、对物欲的滿不在乎，在她们身上却嗅不到一丁点味儿……
大力装潢老房子时，曾经想着要把女朋友带去看他准备的新房，可到了最后一刻，还是放弃了。
大力在心里无数次对自己叮咛：只有牵着小玉的手走进新房，才能有自己的春暖花开。
那时候，他常常会情不自禁地望着双手傻笑：小玉啊，小玉，其实，我连你的手都没握过啊!
冬日里，大力在无尽的思念中等待一场花开;春去后，他又总是凭窗而立，将秋水望穿。
岁月蹉跎。突然有一天，大力参加同学聚会获得了一个消息：小玉跟那个帅哥分手了。
一连几天，大力夜不能寐，脑海里泊滿了小玉的影子，心田里重新激荡起希望的涟漪……
生命，也许就是一场轮回。在岁月的下一个路口，指不定哪一天，曾经走散的人又会重逢，执手同行。
是的，大力渴望着与小玉同行。
04
深秋时节，秋风萧瑟，落叶滿地。夜色降临时，小玉搀扶着母亲，一起走进了寒夜……
小玉的母亲体检时，颈部查出有点问题。医生建议：最好能去上海或南京权威医院专家诊断后，再作处理。南京某医院的一位专家在全国享有盛名，但每天只挂20个“专家”号。
当一家人一筹莫展时，小玉挺身而出，说：“老爸岁数大了，不便熬夜排队。我陪妈妈去，把妈妈安排到宾馆，我就去排队。”
小玉意志坚定，雄赳赳地陪妈妈直奔南京某大医院而去。
夜深人静时，排在第6号挂号窗口的小玉睏了。为了坚守阵地，她拿出手机，开始在朋友圈聊天提神。
聊着，聊着，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小玉接通电话，居然是个陌生而又有点熟悉的声音。
“小玉，我是张大力。我听说你在南京排队，这活，你怎么行?我来替你排队……我现在已经开车上路了。我们是老同学，帮忙是应该的。我……平时对你的关心太少，我愿意从今往后都呵护你，为你做我能做的一切……”
那个寒冷的夜晚，大力传奇般地出现了。他是在小玉家最需要有人帮助的时候，替下了小玉……
就这样，大力在医院的第6号挂号窗口前，像当年在部队参加寒夜蹲守的军事行动一样，尽职尽力地守到了天亮。
而小玉，却被大力劝回到妈妈住的宾馆，钻进了暖暖的被窝里。
大力说：“想到你在这冷冷的夜里不睡觉，却睁着眼睛等天亮，我心里就是不忍心。我能替下你，我乐意，我高兴。”
那个寒冷的夜晚，小玉心潮澎湃，倍感温暖……
张大力这个人平时很内向，说话不多。那个寒冷的夜里，他终于获得了情感表白的机会。他兴奋地告诉小玉：“小玉，你给了我一个微笑，我一直记在心里。二十年时光过去了，无论在军营，还是走上社会打拼，你的微笑、你的名字，我只要一想起来，心里总会有一种温暖、一份企盼。……这是我今生的希望。这些年，我都是在希望中生活的。”
人们都说：人与人，相遇是缘;走散了，能够重逢，更是缘分，更值得珍惜。
大力欣喜若狂地对小玉真情告白说：“在我的心里，你是个值得我永远呵护的人。上天把呵护你的机会给了我，我一定会珍惜的。”
初心若雪。每个人都有一段与众不同的经历。大力对自己学生时代的那段“救场”经历，尤其看重。
或许，那段经历真的促成了他对人生的一种领悟。历经岁月沧桑后，大力甚至感觉到：那段难忘的经历，是岁月对老实人的恩赐。
大力的意外出现，确实给小玉带来了惊喜。
互相了解，互相信任，他们俩无话不谈。大力在长年累月中最不擅长的就是表白，沉寂了芳华年华，遇到小玉后，他把那些雪藏的话语，掏心掏肺地都表白了出来……
在小玉约张大力去见老爸的那个下午，大力格外兴奋，一迭声问小玉：“你爸见到我会说什么呢?”
小玉经不住接二连三的追问，请大力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认真地说：“好吧，我给你讲个故事。”
接着，小玉讲了个故事：一个年轻的父亲，在打拼生活的日子里，学会了抽烟。后来他结婚，并有了孩子。一天，当他掏出三角伍分钱去买“大前门”香烟的时候，突然愣在了那里……他想：女儿爱吃蛋糕，省一包烟，能给女儿买5个蛋糕，……于是，他放弃了买烟，却买了蛋糕。而且，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抽过一支烟……
小玉说完，两人都变得安静了。
尤其是大力，一颗心竟然怦怦直跳，继而变得沉重异常。
“你在说你老爸吧?”大力站直身子，轻声问。
其实，小玉讲老爸的故事，本来是十分随意的，一点没有教化的含义。但大力的反应却特别强烈。他的脸，像喝了酒一样，慢慢被一种情绪折腾着。
小玉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你看我爸多好!我爸为了我可以戒掉香烟。大力，你能为我戒烟吗?”
小玉问者无意，张大力却从此有了心病。
05
小玉信口开河一句问话，让张大力心里产生了负担。
其实，他完全可以告诉小玉：“慢慢来吧。我可以先少抽一点，再少抽一点……然后不抽。”或者，干干脆脆地说：“等我们有了孩子，我保证戒烟。”
或许是缺乏自信，或许是不善表达，大力居然总是遮遮掩掩，不敢面对小玉。
以往，在跟同事们一起时，大力在小玉面前掏出香烟抽，都是理直气壮的。如今，他不敢了。
只要抽烟，他开始变得偷偷摸摸。
小玉撞到过他几次，每次都吃惊地发笑：“我有那么可怕吗?你为啥总要躲躲闪闪?再说了，吸不吸烟是你的爱好，就像我喜欢涂指甲一样……”
生活中，小玉懂得“放下”和“看淡”，她的天空总是风轻云淡。
但是，大力不一样，他好像就是“一根筋”。你说你老爸为你戒烟，什么意思?不是也想要我戒烟吗?他曾试图戒烟，可是不行。心里空荡荡的时候，不点支香烟抽就像缺少了什么，滋味太难熬啊!
有一次，他问小玉：“你爸戒烟，说戒就戒了吗?”
“是啊!没有反复。”小玉接着告诉大力：老爸戒烟不久，发生一件事情：市委苏书记年轻时酷爱文学，发表过很多科幻小说和儿童文学作品，省出版社应时出版了他的儿童文学作品集。省文学院等单位在小说集发行当天，安排了一场作品研讨会。诗城宣传部得到通知，急召小玉老爸同赴合肥。办事干练的杨部长对他说：“一到省城，我就去取书，然后交给你。下午一点半研讨会正式开始。你一定要争取第一个发言……”小玉老爸是位资深作家。那天果然抢在第一个作了研讨会的导向性发言。四十分钟的快速浏览，四十分钟的即兴发言，赢得了满堂喝彩!事后，苏书记从电视、报纸上看到了报道，召见小玉老爸，向他握手致谢，还拿出一包中华烟……可是，老作家再三谢绝，说：“苏书记，我戒烟了。希望你支持我。”
最后，苏书记双手捧握着老作家的手，连声说：“支持，我支持。”
小玉讲完这个故事，大力竟然感动得双眼泪花闪烁。
之后，大力认真地戒烟三天;第四天，却又偷偷地抽了起来……
恋爱后，小玉和张大力之间最好的感情，莫过于无话不说，一个愿说，一个愿听。然而，大力开始沉默了。彼此的话，越来越少。
小玉有过疑惑：是不是自己不该讲老爸戒烟的故事?
曾经以为把心事搁浅，故事就会结束。那样，生活的新篇章也许就会重新翻开。
单纯的小玉又想错了。
没多久，两人之间又发生了两件小事。
小玉的单位因为人事变动，一些资料、数据的汇总、清理及总结，刻不容缓，小玉经常需要加班。一次，晚上1l点;说好大力开车过来接她回家的。忙完之后，她联系他，只听手机响，不见有人接，小玉只好请同事送回了家。第二天一问，回答是连声的“对不起”。原来大力跟朋友一起喝酒，醉了。
另一次，也是在深夜。小玉希望大力接她回家，连打三个电话，接通后，他却说：“老战友难得一聚，三缺一，把我喊来救场，牌局没结束，实在不好意思先走……”那个晚上，还下了雷雨。她在找出租车的时候，淋了大雨……
一个女孩子在感觉孤单的时候，心里总会滋生一种企盼。希望有个坚实的依靠支撑自己。这种依靠，要么是父亲，要么是心上人。张大力是那个能依靠的人吗?
夜深人静的时候，小玉睁大双眼望苍穹。
苍穹不语，小玉落泪。
06
生活的磨砺，把两个年轻人火热的热情渐渐化作了云。云聚集起来，便会有风和雨。
一天中午，小玉吃完饭，刚走出食堂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是大力朋友打来的。那个朋友开车撞倒了一个妇女，伤势严重。于是想到了张大力，大力迅速赶到现场，二话不说背起受伤的妇女，一口气跑进了医院……
如今，大力在急诊室，正受到伤者家属的围攻……
小玉连忙赶到医院，看到去急诊室的电梯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她没有犹豫，一口气跑上楼，气喘吁吁地冲了进去。
小玉一眼看到张大力躺在病床上，有几个人把他当成驾驶员，正揪住他不放;还有个老太一手揪往他的衣领，另一只手在撕打他的脸……
小玉怒了，顿时不顾一切地把围攻大力的几个人推向墙边，然后抓起墙上的灭火器，对准打人的老太，吼道：“放手!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老太吓得目瞪口呆，放过大力，颤巍巍地退到墙边的人群中……
这一刻，连张大力都惊呆了。他诧异地张嘴望着小玉。
义愤填膺的小玉，不知哪儿来的胆量，一不做，二不休，竟然提着灭火器，赶上两步，厉声喝道：“你们还是不是人?你们的人不守交通规则，过马路被车撞了。驾驶员是个新手，急得没主意，打电话给我男朋友。他为了救人，背着受伤的人一口气奔跑了两条马路……你们不感恩，反而恩将仇报……”
小玉越说越气，最后咆哮道：“你们是人吗……是人吗?”
一时间，伤者家属面面相视，没有人再敢粗声出气，一个个悻悻地退出了急诊室……
事情平息后，小玉责问大力：“你有嘴，为什么该说的时候总是不说?”
张大力却只是傻傻地抓着头皮。
大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人误解、受到围攻时，小玉会那么奋不顾身?他感受到了小玉对他的那份挚诚。他深受感动，夜不能寐。之后几天，他的心思一下全都集中想到了买房上，准备结束单身的日子……
经过一番考察和奔波，大力选定了风光秀丽的海棠湾。他甚至还暗暗地想：“一定要给小玉一个惊喜!”
而小玉，一听说他要买房子，竟着急起来。
那是个周末的午后。张大力给她发微信，要她同去海棠湾看房子。
小玉读完微信，快步走向小区一块阴凉的绿地，然后镇静情绪，拨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小玉却迟迟没有说话。
她听到大力在对她呼喊：“小玉，小玉……我是大力……这几天我一直在凑首付的钱，我凑齐了。……房产证上我一定写上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小玉却开始流泪了。一半是感动，一半是悲凉。
泪水浸湿了她的手机……
她把手机在仔裤上擦了两下，然后放到耳边：
“大力，你听我说。我早跟你说过：我需要的不是房子。我不缺房，……我需要的是爱。比方说，我爱吃蛋糕的时候，有人为我戒烟买蛋糕;凌晨两点的大雪天里，我在最需要依靠的时候，有人用温暖的肩膀支撑我……当然，那个人是我老爸。……现在，我总是企盼……企盼生命中会出现另一个人。这段时期，我们俩走到了一起。我一直在思考：我究竟需要什么?……现在，我想明白了。我需要的就是那样一种爱，……大力，其实你并不能给我爱……是的，不能。……你是个好男人，你有情有义，可是，……请原谅我的自私，我要的是一份稳定的依靠。”
小玉说这番话的时候，心在颤抖，手也在颤抖。
她的手机不小心落到了绿草坪上。
望着绿茵上孤独的手机，小玉迟迟没去捡回它。
小玉的表白是发自内心的。是的，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失落，完全是因为期待太多。她以为恋爱了，又是多年前的老同学，彼此间的真诚呵护，都会水到渠成。事实上，不是这样的。她的失落，恰恰是对一次又一次期待的失望。他知道应当豁达包容的道理。人与人是不一样的，不能总是用老爸那把尺子去衡量别人。……但是，从内心里，她仍然有点不甘心……
小玉伤感地抽泣的时候，吮吸着微风里草叶夹带的芳香。那芬芳，是蔷薇花的幽香。她发现草坪远处的围墙上长满了蔷薇花，禁不住连续吸了几口。
大草坪的出口，有一条坚实的石板路。
小玉久久凝视着那条向远方延伸的石板路，由衷地发出了一声感慨："哦，生活，不像想象的那么好，但也不那么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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