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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勺大师傅的那些荒诞事

  • 作者: 邓潇泓
  • 来源: 原创
  • 2023-03-14 20:5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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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陈中贵是祥云桥镇山区油柞中学伙房掌勺的主厨。掌勺的主厨,当地方言称之为大师傅。因此,大伙都喊他为大师傅陈中贵。

      陈中贵十三岁初中肄业后就在家干农活,十六岁时,顶替被开除教职回家务农的父亲进了家门口的油柞中学。陈中贵的文化底子薄,他的工作分配让校长和教导主任却绞尽了脑汁。因陈中贵实在上不了讲台,最终才被安排在总务主任麾下,做了堂食堂的管理员,负责管理食堂钱粮。

      一期过去了,期未扎账分伙食尾子时,账面显示,食堂钱粮亏空,教职工没有分到一分钱。于是,大家忿忿不平,强烈要求学区财会专干来清算。可是专干还是没有算出伙食尾子来,教职工对此的议论便纷至沓来。

      “猫儿给耗子盘餐。我们爱岗敬业,才使学校名声在外,不愁生源,食堂才成了福利的来源。现在好了,成了姓陈的财源。”

      “一个初中肄业的,吃了我们这些大中专毕业的冇毛。”

      “亏了那么多,侵吞了这么多,学校应该向县公安局经侦队报案。”

      “……”

      这些议论似黄蜂尾上针扎进了老陈的耳朵,他非常恼火与难受,竭斯底里地学区领导和学校的人哭诉:“我反正没贪污!我要是贪了一粒谷、一分钱雷打火烧,出门车轧死,一兜人死绝,冇人拔门闩!”

      可是他赌咒归赌咒,亏空是实。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他该怎么办呢?”

      一天,他写了几句话放到校长桌上:“校长,大家议论我是情理之中的事,毕竟空亏了,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可这事我想不通,我从没拿食堂一粒谷,一分钱。我走了,希望学校把这猫儿吃了一丘禾的怪事弄清楚。这样,我也走得安生。陈中贵。”

      校长看到字条后,感觉情况不妙,叫上副校长直奔陈中贵的住房,推门不开,喊人没人应,侧耳细听,里面有响动。校长们感觉不对劲,便撞门而入,陈中贵已悬在梁上,两条腿不停地伸蹬……

      校长见状,便冲上去抱住其下身,与副校长一起把他取了下来,让他平躺床上。不久,陈中贵醒了,校长说:“你怎么干这样的蠢事?学校也没把你怎么样?”

      “不是学校把我怎么样的问题。出了这样的事,我百口莫辩,没颜面,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后辈。当年生产队办食堂,我爷爷是堂长,也没有多吃一粒饭。可我……”

      后来学校根据他的辞请,送他到省城进易牙培训班学习厨艺。结业后便让他掌勺炒菜,但其仍旧是教师的身份。隔壁的匡老师顶的工友职,身份属以工代教,他却是以教顶工。等到匡老师通过严格自考进入教师岗并获得中二时,大师傅老陈还坚守在大师傅的岗位上,可职称已是中一了。

      那年,学学区那帮王八蛋整治他们心目中那些刺头,以加强山村学校的教学力量的名义,将我发配到油柞中学,让我有幸吃了七八年大师傅陈中贵做的饭菜。

      我第一次来到食堂打饭菜时,正遇上陈中贵当班发饭菜。排在我前边的是校长夫人,她把菜碗递进窗口,陈中贵抄起菜勺挖了满满的菜倒了进去,几乎尽是干货!轮到我时,他拿菜勺在盆挖了大勺后,手一抖二颤,倒进我碗既少又没什么干货。当时,我惊讶了,怎么了,他也会这手看菩萨填颜料的抖颤绝活?这真是“天下没有白老鸦”“条条蛇都咬人”。

      不打不相识。有一次,为打饭菜的事,我与他扎扎实实地吵了一架,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想不到这家伙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货色,自那以后打饭菜我享有着校长夫人的待遇。除此之外,他还主动与我套近乎,有事没事往我宿舍跑。他看到我书柜上有四大名着和一些杂志,就缠着我借他一阅。他先后从我这里借走了《三国演义》和《今古传奇.人物》等十几本书。

      他读了书,总爱与我交流。有一次,他对我说:“邓老师,我知道你熟读过三国演义。我有一个问题请教于你:周瑜,诸葛亮的母亲分别姓什么?”

      “这个,我还真的不知道。再者书上也没有明说呀。”

      “看来,你看书也是消遣,走马观花。我做一回老师的老师,告诉你,分别姓既与何。书上有云:既生瑜,何生亮?”

      听了他的话,我错愕了。心想只要读了一点古文的人,都知道整整句话的意思是——世上已经有了我周瑜,为什么还要有诸葛亮呢?我本来想揶揄他一番,可又怕伤他自尊,我便极力克制自己,微微一笑。

      “也许是你说的那样吧。今后我读书要像你一样读进去。”他听了,得意洋洋地离开了我的宿舍。

      有一回,他还真的向我炫耀自己高深的学问来。这回我自叹不如,真没有在心里小觑他。那天下午,他又来到我房里考我认字。借书看。他说:“邓老师,我不怕你是教语文的。我写几个字,你认全了,我就服你。”

      “哪几个,你写吧,我就不信,认不全!”

      “你看好,我写了。”他拿起笔在一口气在一张白纸上写了这几个字:屌肏屄。

      “你先逐个地认,再把它连成句。能行吗?”

      “这个,我还真不行!这三个字都没见过,更不用说认识了。麻烦你告诉我。”

      “老师是文明之人,在文明之人面前不可暴粗口。怎么读,你去查字典吧。”说完,很得意地离去。

      我晓得,这狗日的,出的问题,我已有两次没答上了,那神气分明是讥讽我,学问赶不上一个大师傅。后来,我查了字典,这三个字连起来读是一句让人脸红的脏话。

      陈中贵位虽卑,却不敢忘国忧。他爱看报纸,热衷于向大家推介读过的内容。一天中餐后,他对厨房那帮人侃起了祖国大陆的核潜水艇如何厉害。

      “大陆的该替水廷那才叫厉害呢。那年大陆在台海军演,台当局惧怕了,请美国干爹庇护。美派七舰队驶入台湾海峡。当美国军方得知,大陆的该替水廷队去向不明时,美舰队吓得落荒而逃。”

      “中贵,你为国家制造了一种高端的海军装备——该替水廷舰队?”有人问道。

      “不是我造的,是军事科技人员造的。我要是有那个能耐,不得当大师傅了。”陈中贵回答道,显然没明白别人在嘲讽他读白字的错误。

      陈中贵热衷于乡间民俗文艺。他不知从那儿弄一本老掉牙的夜歌本子(丧礼上歌郎走事主的蓝本),时不时在夜晚哼上几句。有一天早上,厨房里的人开玩笑:“陈中贵,昨晚你房子里在唱夜歌,我以为你过了。怎么你还好好的?”

      “我哪里过了,是你过了呢。我在练夜歌。现在农村老了人兴唱夜歌,我退休了,好走施主。”陈中贵面带笑容回答。

      陈中贵还给大家讲了一个有关夜歌的荤段子。

      有一个歌郎在一个叫桥麻塘的大院子唱完夜歌回家,院子一挑屋阶基上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呻吟声和男人发出的噗哧噗哧声,依稀看见一对男女站立着抱成一团在疯狂地运动着。

      深夜碰到这不干净的事,不骂几句是要背时倒灶的。于是,他拉开嗓子,以夜歌调唱起来:“哎呀嘞,桥麻塘大屋院子好当乡嘞。狗男猪女挑屋阶基打站场嘞。我一把钱纸打发你两个嘞,阎王老子那里去一趟嘞。”那对行苟且之欢的男女忽闻响起的夜歌声,吓了一跳,急忙松开,惊魂未定,慌忙逃遁而去。

      “陈中贵,这个段子确实够味。但我想听听你讲讲更够味的跑马射箭和猛虎蹿裆。”一好事者对他说道。

      陈中贵闻听此言脸色青铁,怒眼圆睁,满是凶光,攥起双拳,怒吼道:“狗日的,你屋娘的‘跑马射箭’,你屋娭毑的‘猛虎穿裆’!下次再对我说这些,我就揍得你满地找牙!”

      当时见状,我就纳闷了:咋的,陈中贵对此如此敏感和反感呢?好像祖坟被别人扒了一样。后来,一个同事向我透露,“跑马射箭”“猛虎蹿档”分别是旧时代在堂班铺玩女人的两种招式。 当年,陈中贵那作为纨绔子弟的高祖陈寅多次玩过这两招,且闹出了笑话。自此以后,陈寅成了四邻八乡茶余饭后的谈资,并且持续了近百年。陈寅的子孙后代对这事很忌讳,最忌乡亲当面提及。那次那好事者真不懂味,“哪壶不开,提哪壶”,揭别人祖宗的伤疤,不遭陈中贵辱骂才怪哩。从大师傅陈中贵退休回家那天起,校园里没了可供谈笑的噱头,伙房里也 没了让人泪目的欢笑声。陈中贵呢,也确实 是个闲不住的人,退休回家后,还真的做起了夜歌郎,走起了事主,生意还不错。

      附注:

      1. 过了人,老了人,即死了人。 2.好当乡,好地方。3.事主,办丧事的人家。

      (虚构文字,请勿对号)

    【审核人:鹤鸣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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