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树长

         　　黔地东南，因山势之限，很多村庄散落于山中，掩于林间。或站在高处，远眺可见；或身至，忽入眼帘。行于盘山路之时，却无法看见。这番情景，于我而言应是习以为常了，但这次却让我感慨颇多。
　　立秋之后，太阳依然炙烤着大地，暑气难耐。行走在这方土地，道路两旁狭长的烤烟和玉米地，被阳光照得金灿灿的。远处的山峦也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看起来有些晃眼。现在是烤烟烘烤的时节，凡是种烟的农户，都在烟地或考棚之处忙得热火朝天，村庄里基本上关门闭户，难得碰到几人在家。此刻，有两个字不由自主窜入脑海——抢收。用这两个字来形容这个季节的农村再适合不过了。
　　前几次去张叔家都没有碰到他本人，一问又是去忙烤烟了，几十亩的烤烟是够忙的，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只有中午挤时间回来吃几口饭，然后又匆匆忙忙走了。这次再到张叔家，正好是中午的时间，总算碰到他本人了，但只是简单打了个招呼就走了，要等把烟叶编完了再回来吃午饭。记得有一次，我早上起来看到他发的一条朋友圈，时间是清晨四点多，地点是在烤烟地里。我惊讶之余，也感叹农活的繁重、生活的不易。
　　中午时分，我去朝发叔家，果然也不在家，不用猜肯定是去地里干农活了。本来想打个电话的，又怕耽误他的时间，便放弃了。在寨子里转了一圈，我又回到路边的小卖部。此时，有一辆客车停在路边收购辣椒，许多农户用山轮车、摩托车把摘好的辣椒运到这里来卖。我站在商店门口，观看收购辣椒的繁忙场景，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一辆小型拖拉机载着满满的一车辣椒缓缓驶来，驾驶员虽然戴着帽子，但我一眼就看出那是朝发叔，还有朝发嫂戴着草帽坐在副驾驶位置。我远远地挥手打招呼，虽然拖拉机的声音盖过了我的声音，但是朝发叔明显也看到了我，以微笑示意回复。每天这样劳动，脸上手上都被晒黑了，手指上也起了老茧。在农村生存不容易，挣钱太苦太难，但为了家庭的生活和延续，无数的农民群众在毅然坚持着。
　　我不禁想起母亲挖药材的情景。农历5月至7月，是药农最繁忙、最劳累的季节。由于今年受了冰雹，加上施肥和管理不当，造成很大面积绝收。父母没有花多少时间便把自家地里的药材挖完了。虽然今年价格还可以，但产量上不去，收入也跟着大幅缩水。后来，母亲干脆去帮别人家挖药材，天未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来，每天可以挣一百块不等。有一个晚上，二姨打电话叫母亲去帮忙挖药，坐车的时间是早上四点，母亲叫我送她去上车。当天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的，三点多就醒来了，就怕耽误送她去坐车。药材挖完后，就是收稻谷的时节，然后又开始准备来年的药材种植。一年之中，没有间隔的空隙。回头一望，一辈子就这样忙忙碌碌过去了。也许真的要到了无法下地干活的年纪，父母这辈人才会休息吧。不过那时人如西山落日，又剩下多少时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