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岁那年,我患了咽喉、气管炎,经常整宿被自己频频咳声扰得无法入眠。
那天晚上,我又在干咳,我看得到母亲对我的心疼和焦虑;我听得到隔壁寄宿生的唾骂;我还能够想象到屋下上班族的不耐烦,我顿时有点内疚、自责,我甚至想象得出老师上课被我的咳声打断思路时的心理语言……我的枕头湿了,靠眼角的那块,再怎么忍,还是止不住的。困意驱使我闭上沉重的双眼。
门被轻轻推开,我干燥的喉咙里突然流过一条小河,好舒服!但,这种快乐是留不到明天的。
后来,我的病症越发严重,鼻子也患病了,空气无法得到满足,我甚至有插氧的念头。每天都要涂抹一种黄色半透明的糊状物,气味是刺鼻的,令人作呕。病迫使我停学了,母亲为此买了一盆三色堇,摆放在我能目及的地方。
母亲是不喜欢三色堇的,她厌恶那奇怪离奇的花纹,这是她亲口说过的,我不解她为何买它,丑死了。我尽量不看它,除非迫不得已。
母亲从不提“今天空气好清新”“菜好香”等与气味有关的句子,她明白我是不爱听的,因为我能闻到得只有药味。
“咝咝”,母亲一定又在浇花了,我想。我便回头,看见那花的模样,紫得很耐看,没有红颜薄命的意味,毕竟它有一幅丑陋的嘴脸,真的丑吗?未必,那脉络交错的花纹其实是好看的,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三色堇好看,多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它要飞向天空,寻找快乐哩!“咝咝”,可我并没有看见母亲,抛下思索,寻着声音走了过去。我看见母亲一边喷治鼻炎的药水,一边努力压制着她自己的喷嚏,那憋得通红的脸写满了痛苦,她多年的鼻炎又犯了,我却丝毫未曾发觉,我泪目了,觉得自己应该长大。
“妈,我想上学,明天就去吧!”母亲吓得一抖,接着抱住了我,我明白,此时,母亲眼眶里转的是欢喜的眼泪。
我背上书包,走在去往学校的路上,回头看见窗口上母亲抱着三色堇冲我笑,我也笑了笑。我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即使褪去华丽的粉饰,因为无论是怎样的疾病、面貌等等,怀着一颗向往、上进、充满爱的心,走到哪里,哪里就是春天。这是三色堇教给我的道理,也是母亲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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