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里的爱
张桂婷
每当我听到解晓东演唱的《中国娃》“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站的稳走得正，踏踏实实走天下”的歌曲，使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儿时母亲在煤油灯下为我们做布鞋的身影。在现今的城市里，布鞋并不是多么的稀缺，街市上开了很多老北京布鞋店，那些布鞋和母亲做的没法比，只有母亲做的布鞋里充满了浓浓的爱。
我们家兄弟姊妹多，而在那个贫困年代，家里的经济来源有限，生活十分窘迫，所以我们从小都是穿着母亲做的布鞋长大的。母亲，针线活儿只有在农闲或晚上才能做，农忙时母亲还要到地里、场里干活儿，加上一日三餐，养鸡喂猪，母亲常说恨不得再长出一双手来。
那时农村的煤油要凭票购买，而我们家的煤油总是不够用，于是，母亲只有用自己亲手做的布鞋去换别人手里剩的油票。母亲没读什么书，却对我们兄妹的学习要求严格，晚上不准我们到外边去玩耍疯吵，一定要我们在灯下读书写字，手里不停地纳着鞋底，一边督促着我们复习功课。现在想来，那些油灯下度过的日子还真是一笔财富呢! 兄妹们在一种亲切安稳的氛围中接近了古人和英雄，让自己年轻的血液里时时浮起一阵热情，有了这种热情，我从那片昏暗的油灯下走了出来。
做鞋是一件非常辛苦且又繁琐的事情，先是准备鞋料，打袼褙，纺麻线，纳鞋底，缝鞋帮，缝合上鞋。听娘讲：“春袼褙，夏纺线，秋纳底，冬做鞋。”做千层底布鞋分为两种，鞋底子和鞋帮子。母亲会用家中不用的破旧衣服、床单撕成碎片洗净、晒干后存好，待要用时拿出来用。
打袼褙，先要熬浆糊。浆糊是用面粉加冷水熬成稠稀恰到好处的浆糊，一只浆糊刷子，一包袱碎布块，一叠旧报纸或大纸张。首先，在大面板上涂刷浆糊，贴布，贴报纸，再贴布……一层又一层，最后又贴布。晒在太阳下干透后自然脱落即可成用，袼褙子就打好了，随时备用!别看它是碎布片一层层粘起来的，做鞋可少不了它，剪成鞋底样、缝成鞋帮样，既挺拕又牢固，还出样，用场很大。
纺麻线，纺麻线用料是上好麻皮，都是头年自己种的麻，秋天收割后，削头、去根、打捆，在河水中浸沤，麻杆、皮松散后取出，将麻杆上的麻皮剥下，一溜溜洗净晾干备用。接下来就是纺麻线，这活得功夫道，技艺精，粗细均匀，纳鞋底时顺畅不断线。他同纺棉线一般，准备好柔软细条麻皮，通过放线车大轮带动细长的顶杆轴，在有节奏的高速运转下，母亲坐在炕边左手摇着放线车，右手一高一低扯拽麻皮往顶杆轴上缠麻线，似陀螺悬空舞动，纺到如同鹅蛋大小，从顶杆轴上脱下似鸟窝的麻线，再把纺的麻线绕成半米长短、系好晾干保存，使用时无需再抽丝剥茧。母亲纺的麻线弹而不脆，僵而不硬，揉中带刚，刚柔并济。
纳鞋底，比照鞋底样用袼褙剪出三到四层叠摞 粘贴制成鞋底坯，正反面均用白布裹包粘贴，用宽白小带细心包边，初成鞋底。之后用针锥打孔，顶针顶着大叉针，牵着麻线一针一线地纳底，鞋底上整整齐齐，密密麻麻布满针脚，直至鞋底满目苍夷皆成。母亲纳的千层鞋底，瓷实，耐磨，透气，防寒，老舒服!我最喜欢看的，是母亲缝几针以后，就把针头在头发上划几下的动作，使得更滑溜省力一些，很优美。
缝制鞋帮。照着鞋帮样子，先做鞋帮坯。通常用质地好的布下料二三层做鞋，然后缝纳，针脚，行距恰当。然后，用灯芯绒，或黑布，蓝布，花布等做成鞋面，粘贴到鞋帮坯上，再用窄白小带延边即成鞋帮。
最后就是上鞋，鞋帮鞋底兑合，用针锥打孔，大叉针引细麻线，小针脚缝合一圈，大事完结!“上鞋”是有技巧的，上的好，平整美观不搁脚，上的不好了，满鞋边是皱褶，看着就不舒服，更不用说穿了。”布鞋大致分两种，春夏秋穿的是单鞋，一层鞋面二层鞋里;冬天穿的是棉鞋，在鞋面中间絮上棉花，很保暖。自己小时候，过冬要是没有一双新棉鞋那真是不敢想象。刚做成的新鞋很紧巴，不能马上穿，要用木头做的“鞋楦子”来鼓胀新鞋，约一至两天即可。如果还穿不上，最后一招得用“鞋拔子”了，把它放于鞋之后端用手轻轻一提，脚就轻松地放进去了，穿几天后鞋就松了。
母亲鞋样子多，时而方口、圆口、浅帮、高帮地变换花样，跟上时代潮流。因而邻居大婶大嫂们时常到母亲那儿取经，一些新郎穿的“娶亲鞋”还要母亲亲自设计指导。母亲还利用积攒下的各色布头，拼贴的坐垫，小书包等等。其实，母亲的物尽其用，使得破裤旧衣，不起眼的布头，物超所值!母亲的手工活，缝制了勤，内涵了俭，往复了持，呵护了家，诠释了无疆母爱!
母亲已辞世数年，仿佛又看到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做鞋的神情，感受到母亲浓浓的厚爱温暖和希冀……谱出岑舞乐曲，写出慈母犊情，使儿女梦牵萦绕!
如果父亲是一座巍峨的高山，那么母亲就是一条静静流淌的大河。母爱如水，滋养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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