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中彩：樊庄的桃红（组诗）

我已经走了很远很远了
还是回首一线天的炊烟
 
桃红尽头站着一个长发齐腰的女子
她看着一朵白云的游离
 
深远的天空有浅红的墨迹
我是否还隐藏在她的每一首歌里

 

愿你美好如初
 
你从遥远的村落走来
你从灰黄的稻茬田走来
你从万千杨叶飘零的缝隙中走来
河水已经凉透淤泥
隐隐约约的
嫩嫩的绿草和如星的碎花缠绕在枯藤间
 
那天，春风刚好吹近庄园
我把我们的世界描绘得五彩斑斓
那是一次轻松的离别
我也几乎看到了金碧辉煌的宫殿
于是，一次又一次的等待
定格在通往天际的石桥前
 
当我返回那片肥沃的热土
长长的栅栏上，夕阳血红
烂漫无邪的季节停留在二十年前的河边
所有的恋语都不会说出来
只要还有那少年般的痴态
不管你的双手有多少老茧
我都会把这个故事延续到日出的边缘
 

我的山川

 
望天，望月，望人间
望日月交替时若隐若现的樊庄
想那五月的麦黄
忆那八月的稻浪
思那腊月的飞雪
微微的一笑
从此，我走进了魂牵梦绕的山川
 
草叶上，欲滴的露珠
不忍它落下来
一小片菱角花的河面
湿透了的裤子和脸
轻轻的，有微风润肤的柔软
还有沿沟的石子路上
架子车的吱吱声响——也绵绵入耳
 
一山一水一人儿
深藏在满满的酸透了的小屋里
金桂花——香远益清
枫叶林——红得耀眼
我比古人，看到了更幸运的颜色
此刻
你的视频就播放在我的面前
无限缠绵的是流出来的清泉

 

春天已经来临
 
你像溪水流动的样子来到平原
你若柔云依天的颦态俯瞰人间
你把最好的时光交织成一首音乐
整整二十五年
委婉动听，唯我视而不见
仙界无声，人世默然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荒唐的传说
 
当黄花黄悄然离去
当红叶红随风飘散
当过往成为长长的故事
我的爱人，你本来就属于自然的
无论深秋，还是寒冬
从此，你都会在——
春天一样的日子里热烈地盛开
 

我曾经那样深情的爱着
 
无叶枝在北风中瑟瑟地发抖
不知哪个寒冬，荒草连天
我从破败的泥墙上拼命地翻过
最灿烂的阳光涤荡着发梢上的红尘
而一粒种子压在了一条厚厚的石板下
 
一直把一朵洁白的柔云托在我的手掌中
将每一个日子延伸到春暖花开的地方
终于，红河枯竭，远处不远
那是一块冰凉的石头
即便小巧圆润，可以捂在胸口，又能怎样
 
我曾经那样深情的爱着
把江山全部划给了樊庄的千红湾
茫茫然，又似千帆竞发
再也寻不回浪花里的戏言
挥一挥手，转身离去。此刻，渡口无船

 

我不知道如何去爱你
 
这网海里，全是异样的私语
有单恋的、有自我陶醉的、有满怀期待的
一朵一朵的玫瑰花，献着殷勤
也刺疼了我的眼睛
一切讨人欢喜的良苦用心，燃烧着机屏
我不知道如何去爱你
 
这集市里，嘈嘈杂杂的声响
熏得人头昏脑胀
冷冷的烟气动了远上人的发簪
有嘘寒问暖的、有价格优惠的、有送货上门的
而我呢？酸在远远的海滩边
狂奔、狂躁、狂乱地想着
——不知道如何去爱你
 
不知道如何去爱你
一阵风吹起，升华得至善至美
夜和云，这般的迷人
脚，向西北移动着——家，那么近
手，仿佛摸到了你的腰身
虚虚的，又实实的——就这样的去爱你
就这样苦苦地等着那么一个似乎变了心的人
 

怕别人听见
 
你的玉体还是湿湿的，亦温亦香
我就走了
这梨花与桃红的交相辉映
美了旧了的床单
这洁白的恋
在风影里舞动、在清水上荡漾
这群山叠嶂的世界
只有你眼睛里的一尘不染
 
我想说——恋，怕别人听见
稻子熟了，两边，两片海
一山能宠一朵柔云吗
如果湛蓝色的天空没有云彩
山，还有什么姿色
 

一颗流星划到了天边
 
小照小语在不同的时空中旋转
日落西山是一个几何图案
歪进水里的黄杨柳
与她，还是那么的依依不舍
彩云也慢慢地消失在无人的水草田
 
不管这个黑夜有多么漫长
等待，是一种奢侈的依恋
我看见了一颗流星划到了天边
一滴露珠正好落在了她的左脸上
不再紧张，只闻金银花的香甜
 
我改变不了发了疯的世界
无论山风怎么吹
距离由着手机一个劲地缩短——缩短
小房子那么的清晰可见
有些话儿又怎么可以说出来
 

二十年前的那天清晨
 
东边正织着翩翩的雨帘儿
清瘦的野墨竹，凉到了莲花庵
西面，有一片水叶红
挂在发黄了的山岗
南园的稻茬田有一群肥鹅扑展着翅膀
北头，清清的河水
无声地流动着。她，又会在哪儿
 
二十年前的那天清晨
离村时的景象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还有十六岁的时候
大堰埂上的青红麻，毛刺奇痒
煽动着火辣辣的胸怀
你不经意间的一个微笑
几乎让我家的田地荒芜
 
我从深深的谷底爬了岀来——往回跑
一把抓住了你的手——不放
你把碎了的梦
拼接成了一幅精美的图画
只见山岙里的一抹红，点燃了深空
从此，走南闯北的，湖光山色
 

我总是远远地望着
 
我总是远远地望着
在水一方
在柔影徘徊的路旁
在山外山的亭子里
默默地放映着曾经的景象
 
那些日子，很多次
想把一朵栀子花
像二十年前与他们一样
戴在五彩的云霞上
可是，这北风又在吹
瑟瑟发抖的枝条对着残黄
雪花开始凌乱地飘
发着点点的白光
 
我总是远远地望着
放纵你于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当万紫千红的时候
是否还能够记得
一个寒冷的冬天
一片黄叶化作泥土的清香
而江水托着它长久的花魂
荡漾、荡漾、荡漾……
 


樊庄的桃红
 
叹、叹、叹，歌里歌外
日光顺着麦苗田静静地流淌
魂与灵在轻轻地蠕动
院后的桂花林是四季的风
樊庄的桃红
依然在满天地飞舞
 
小草泛绿，发丝亮透江南
而曲调惊鸟啾啾
正诉说着人间千年的桑田
你是花开，你是温暖
你是西乡柔润的堰塘
你更是我转不开的彩国花园